文/林歌


(资料图)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诗》等,计2000万字。

#故乡风物#

#夏凉:古人咋过夏天#

贡院,全称河南贡院。

大明洪武年间,最初设在开封城内浚仪街,元朝平章竺贞故宅。

宣德年间,迁往城西南。

再后来,黄河决堤,又在大梁街布政司巨盈库故地新建,一直到嘉靖年间,不断修葺和扩建,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进入贡院内,便是一番规整肃穆的格局。

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一直通到全院最高的建筑明远楼。

这明伦楼高三层。其中第一层,门窗俱全,二、三层则只有柱子没有墙,并在四角修建了瞭望楼,以供主考官和同考官们巡考和监考之用。

开卷考试开始之后,负责考场纪律的监临、提调、巡察等官员们,都会爬到明伦楼上,居高临下俯瞰。

整个考场一览无余。

除了监视考生,他们还会监视衙役,看他们是否与考生之间有串通作弊的行为。

楼前,则是整整齐齐的号舍,即考生考试的地方,足有三千六百间之多,一行行一排排,狭小密集,如蜂巢一般。

每排号舍前,都悬挂着一个木牌编号。

这编号写的不是数字,而是用《千字文》的先后顺序进行编排,称为某字号。

比如第一排便是天字号,接下来是地字号,玄字号,黄字号等等。

如此编号,是为了方便考生尽快地查找自己的号舍位置。

靠前的编字号,除了寓意吉祥之外,修建的年代也是相对久远,远得可追溯到大明初建国时期的洪武皇帝时期。

众所周知,洪武皇帝非常重视人才,所以,号舍修建得颇为坚固。

随着号舍的不断修建,规模不断扩大,负责督造的官员为了中饱私囊,便开始偷工减料。

除了用材方面简约之外,号舍的面积也在不断减小,以致于檐齐于眉、广不容席。

这样的号舍,站着直不起腰,躺下脚又露在外面,甚至连转个身都像是跟人打了一仗,极为困难。

在号舍的入口处,张贴着一张编号公示榜单,上面写明了考生的具体位置,即某行某号系某处考生某人号舍。

考生们看完榜单公示之后,寻找自己的号舍,进入即可。

当然,被安排到什么样的号舍,除了听天由命之外,也是看各自的声望。

比如有些早就声名在外的才子,或者家里使了钱的考生,遇到了那爱才或者爱财的主考官,便会被安排在一些编号相对靠前、舒适度相对高一些的号舍内。

如果你是个倒霉球儿,曾经得罪了主考官,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主考官,或者关系和钱财用得不够到位,就会被故意分到一些没有任何舒适度可言的号舍,比如雨号和臭号。

所谓的雨号,意思是说号舍十分得破旧:外面下小雨,里面下大雨。外面下大雨,你得出去到院子里避雨。

这样的号舍,影响发挥是次要的,弄不好会被突然掉下来的砖瓦砸死,爬出来的蛇虫咬死。

所谓的臭号呢,便是靠近厕所的号舍。

那味道,怎一个惨字了得。

毕竟要在里面考试三天。

三天的时间里,你除了在里面答卷,还要解决吃喝拉撒睡等问题。

我生性淡薄,不喜欢与人攀关系走过场,除了一身的文笔风流,别无所长,可以说与考官没有任何瓜葛。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意带了把雨伞,目的就是防止不幸抽中了惨字号,也好撑着雨伞应应急。

或许是上天看我为人低调的面子上,考官在给我分号舍的时候,给了居中的位置,虽然不靠前,但也不算太靠后。

是为盈字九号。

《千字文》开篇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曰月盈昃……”

按照这个顺序进行推算,那我的“盈字九号”,应该就是第十五排第九号。

我背着考箱,来到了第十五排,站在甬道往里一看,差点儿没吓死。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可能当场就要晕倒。

只见密密麻麻的号舍,如蜂巢般排成一条狭长的甬道,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火车卧铺车厢。

“盈”字那一排的甬道口处,同样有身着大红号衣的衙役把守。

他们仔细检查了我的符牌,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我的姓名、年龄、籍贯、相貌等个人信息。

核对无误,他们才放我进去。

进入甬道,我突然有种莫名的窒息感,有那么一恍惚的瞬间,我有点儿不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的迷惘之感。

但这种感觉,也只是那么一恍惚间,便被坚守的衙役给催促着,赶紧进自己的号舍。

狭长的甬道上,同样有数十个穿着大红号衣的衙役看守着。

这些衙役,类似于监考人,每人大概监管着五六间号舍,目的就是监视考生之间相互串场抄袭,或者防止考官与考生之间串通。

除此之外,甬道上还摆放着数个装满了水的大瓮。

其功用,就是用来防火,或者供给生员考试期间饮用。

厕所,则在甬道的尽头,用几张木板随随便便遮挡起来的隔间。

我找到自己的号舍,刚低头还未进去,就差点儿被里面的气味给顶出来。

——太难闻了。

这号舍,三面有墙,正对着甬道的那面墙,开了一半。类似于后世的小卖部,主要是方便巡场的考官和衙役监视之用。

里面有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小桌子。

桌子的后面,紧贴着墙根摆放的,与其说是一个长条板凳,倒不如说一张用来睡觉的木板床。

由于长时间没有使用的缘故,桌子和凳子上面淤积着重重的污垢,和地面,墙板等,一起发出了难闻的霉味儿。

墙角甚至还有杂草长出来。

这怎么考试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还未等我嫌弃完毕,负责监管我这个号舍的衙役,冲着我喊道:赶紧除了,大人训话了。

先前就已经在大门口训过话的那位青袍的主考官和诸位同考官又在甬道口排成一排,无非是些不要紧张、正常发挥、报效国家之类的客套话。

客套完毕,这才吩咐各个号舍的坚守衙役,为我们分发试卷。

所有的试卷都装在一个牛皮纸封里,口处用纸条密封着。

考试时间,为期三天。

三天里,吃住行,都在这个号舍里进行。

我将试卷纸封放在桌子上,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号舍,实在没有心情答卷。

三天呐,要在个鸟笼的号舍,待上三天呐,想想真让人窒息。

与其窒息,不如……

为了给自己一个舒心的考试环境,我决定了接下来要先做的工作,不是答题,而是先把号舍的卫生搞出来,要不然灵感都被这乱糟糟的环境给吓没了。

我将带来的面部毛巾,撕了一半,去水缸里打来水,蘸着先将答卷的桌子和用来坐与睡觉用的木板擦拭了一遍。

接着将墙角的杂草、小蘑菇和狗尿苔拔掉,最后又将墙板也细细地擦了一下。

擦墙壁的时候,我意外地在上面发现了前几届考生留下来的打油诗、励志诗,内容诸如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之类。

当然也有某位绝世奇才写着某某某于某年某月试笔于此,高中解元郎在望,尔等还需努力之类云云。

所有的题字者,自负者有之,自愧者有之,自惭者有之……

小小一间号舍,展尽了历届贡生的群像,让人不由感慨万千。

最惊讶的是,我居然在墙角最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行小字——仪封才子王浚川乡试于此。

我使劲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不由惊叹连连。

实在无法想象,这居然是大明最重要的诗坛“前七子”的重要成员、构建了“气学”的大哲浚川先生王挺相的留笔。

王廷相,字子衡,号浚川,成化年间出生于开封府仪封县,即后世的兰考县仪封乡,历经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的诗人、儒家气思想哲学家。

他在诗作方面,倡习唐诗,与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康海、王九思并称为“前七子”。

在思想哲学方面,他又与罗钦顺、王尚絅、杨慎一起构建了气学,被称为“气学二王”。

无论是在文坛和朝堂,他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小子不才,居然能够跟大神一个号舍,真是与有荣焉,不胜欢喜。

前几届的考生应该也发现了这位大神的存在,于是在下面纷纷留言拍马屁,诸如膜拜、收下我的膝盖、比心、爱你哟等词汇,几乎一直写到了墙角根。

有的甚至还在下面涂鸦了一个烧香的表情。

我想了想,也打算提笔写点儿敬仰之类的话,但最终还是罢笔。

毕竟我此次的目的是打算考个解元。

以后这些留言弄不好会变成结党营私自己的黑历史,成为御史言官们攻击的把柄,何必自留黑材料呢。

想想把作罢,便继续打扫卫生。

等卫生打扫完毕,也到饭点了。

#最忆是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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